鄉間冬閑時的飯局,很多時候是由一只老母雞開始的。
母雞老了,不下蛋了,離著飯桌也就只有一步之遙。主人家一把抓住老母雞,扯著嗓子向左鄰右舍吆喝一聲,晚上來哦!
一份樸素的邀約。黃昏時分,身影陸續朝著炊煙升起處聚來。張三叼著煙,扛著鋤頭,一只手里還抓著一把野菜;李四一臉笑嘻嘻,捧著一壺老酒;還有那誰,一手抓著蔥,一手提著蒜苗,來了。
飯局開始。將各自帶來的都下了鍋,不多時,濃濃的雞湯香氣四溢,一盤盤菜肴也都端上飯桌。推杯換盞,呼來喝去。幾只大狗聞香而來,搖著尾巴,圍著幾個人團團轉,爭著雞骨頭。
從舊時光走出的人,誰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時刻?后來,人在名利場中浸久了,更是懷念這樣風清月明的小時光。
多少人,從舊時光里走出,到了外頭,搖身一變為成功人士。錦衣玉食,依舊不如舊時的風清月白。能怎么辦呢?重溫舊時光。于是,同學聚會,老鄉聚會,一場又一場。開始,還有點舊時的味道。可后來,漸漸變味兒,不談理想,只說成功。結果,聚會成了個別人物的真人秀。離著舊時光反倒漸行漸遠。
再后來,哪怕懷念,也只愿意和那么少數幾個,氣味相投的舊時好友,好好聚一聚,說說心里話。哪怕那個人,在千里之外的某個不起眼的點上,做著不起眼的事,但依舊能令自己馳騁千里,急急赴約。
遠赴千里,為的不僅是那個人,還有舊時光里,被深藏心底的自己。
(郭華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