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事起
·南窗紙冷
前兩日,因為工作繁雜卻又毫無進展,心情沮喪極了。某天晚上我下班到家,換了衣服去門口吃煲仔飯。吃完慢慢踱回家,想到還要給小孩訂正作業(yè),心里萬分愁苦。就那瞬間,忽然鼻端嗅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氣,熟悉又陌生——呀,是白玉蘭開了。玉蘭這就開了,幾番冷雨過后一個晴日,光禿禿的枝頭忽而就立滿了深綠色的小花苞?;ò婏L(fēng)長,兩三天就開出碗口大的花來。玉蘭最傻,年年開得最早,倒春寒,常常是一陣風(fēng)雨過后,摧得滿地香泥。盡管如此,玉蘭從不失約。樓下那兩株玉蘭年年給我發(fā)來春天的訊號,我搬到這個小區(qū)已十四年,這兩株花也伴了我十四年。
花開了,也該抖擻精神。前日坐火車去長沙,車廂兩邊田野里,油菜花已開得灼爍。往年此時的周末,總要去皖南、去長三角。這兩年出去游玩的人格外多,我怕熱鬧,也減了出門的興致。想去的地方那么多,而時間卻如此窘迫。被困在時間牢籠中時我總想起葉嘉瑩,我看過她許多訪談,如何度過那些艱難時刻都不必提了,令我振聾發(fā)聵的是她說過,到了五十歲,終于覺得時間屬于自己,可以為自己活了。以前我從未想過,一個人可以把起點定得那么晚。
但一個女人。她要完成許許多多屬于她的“任務(wù)”。一轉(zhuǎn)眼,就過去了半生。
半生也短,無非花開花落四十年。
前兩年我養(yǎng)花,養(yǎng)的花不如自然中的花那么遵守時序。此時,陽臺上已該有了杜鵑、茶花、月季、海棠、乃至繡球、甚至梔子花這樣的夏日花卉。我會在春天的夜晚久久坐在陽臺上賞花,家人們都睡了,鸚鵡也睡了。野貓在樓下發(fā)出刺耳的嚎叫,但世界仍有種超乎尋常的安靜。養(yǎng)花需要極多的時間和耐心,玩物喪志這種事是真的。人但凡有幾樣微小的愛好,都很難去聚力于世俗的成功,世俗的成功者多半沒有任何個人愛好。
陽臺上的花如今大半都沒有了,但那些年吹過耳的清風(fēng),至今仍時時撫慰著我。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些珍貴的時間碎片,棋子灣的落日、榆林窟的雪。孩子第一次學(xué)會走路,冬日海岸線上的海鷗。洛陽的牡丹,泉州的三角梅,想必年年都是開的,它們比所有的偉大更長久。
昨日和朋友去天鵝湖散步,見一樹又一樹花依次盛放。我們立在一棵樹下,琢磨著它究竟是紅葉李,還是垂絲海棠?一陣風(fēng)吹過,花瓣簌簌落下,地上生滿星星點點的婆婆納,像極藍色的眼睛。遠望去,草地上新綠層層疊疊,湖邊無人處生長著亂草與蘆葦,有種不由分說的美。自然有其神奇的力量,哪怕是工工整整的城市綠地,依舊有無法阻擋的蓬勃野意。那種迎著春天的蘇醒,宛若無法折斷的生命之翼,像遠風(fēng)、像雪山、像呼吸一般自然。三月里,響徹整個城市大街小巷的花事,仿佛一場召喚。打起精神來,每顆自由的靈魂都能聽懂它的訴說。
花開如笑
·許冬林
節(jié)氣到了雨水之后,日日都是看花天。
看花天,就是看花們在笑,在風(fēng)里笑,在斜斜的細雨里笑,在陽光與蜜蜂的翅膀下笑。
好吧,陌上看花去。
腳邊的那些小野花,淡藍色的,黃色的,淺紫色的,小門小戶人家出來的模樣,最易被目光省略。春暮的蒲公英,滿地開黃花,依然不成陣勢。江堤上更多的野花,我都叫不出名字,它們在牛羊的蹄子縫隙里悠悠吐露清香,這香氣素淡到很快混入青草的清氣里不見蹤影。
野花似乎不是花,沒人當(dāng)它們是花。春陽好的時候,我躺在草坡上,手指輕輕一撥弄,裙子底下小花小朵遮遮掩掩地開。它們像杜麗娘的丫鬟春香,小姐笑了,她就笑了;小姐嘆氣,她就嘆氣。它們更像我童年時所熟識的那些小村姑,人生沒有宏大壯闊的場面,一點點小貓小狗的事情,也能讓她們歡喜半天。你瞧,草地上,風(fēng)一吹,野花就舞蹈;風(fēng)沒吹,小野花也在笑。春天么,除了開花,找不到第二樁事情可磨光陰。
桃花、杏花是正當(dāng)好年華的女子,結(jié)伴出來,壟上踏青。她們?nèi)柜欠w,笑聲清脆,逗得路人紛紛駐足。在春天,在鄉(xiāng)村人家的庭前院后,在城市的公園里河畔邊,甚至在幽幽深山里,隨便一走,到處都能遇見桃花盛開。它們不開則已,一開,就是大動靜。那么烈,像火燃燒。那么艷,像吹吹打打洞房花燭的新娘子,可是不嬌羞。
梨花盛開,玉一般白,雪一般輕盈,它有書香女子的貞靜。它即使打開了所有的花朵,即使所有的花朵綴滿枝頭,依舊是那種安靜淡然的淺笑。它不像桃花,桃花一笑就不留底,梨花呢,再怎么開,都節(jié)制,都低調(diào),都想著留白。桃花開得像胸口的朱砂痣,梨花開得像窗前的白月光。
春天里,玉蘭花開得也不遲,花瓣質(zhì)地如緞。玉蘭個高,花朵又大,開起來奢華隆重,像大家閨秀,需仰見其美。它端莊,雍容,開花時從不扭扭捏捏。春風(fēng)一敲門,它啪地就打開花朵,從不鬧小情緒。小情緒是要關(guān)著門在家里鬧的,出場了,就要笑得敞亮,就要美得大氣。
泡桐花我有許多年都不喜歡。它盛開在高枝上,大手大腳,不遮不掩,香氣濃烈到熏人。像大嬸,是大嗓門的大嬸。大嬸站在高崗上,和男人理直氣壯地說粗話,得勝,敞開嗓門大笑,笑聲都能砸死一頭豬。
迎春花開起來一串一串的,從枝根到枝稍,從一而終老老實實地開著黃花。迎春花的花朵平常,香味也不驚人,可是開得早,就讓人記住了。老實人,一笑起來就不知道收口,這是迎春花。
櫻花一簇一簇的,三五朵擠在一個枝節(jié)上,嘻嘻——嘻嘻——嘻嘻嘻。早前,我的老房子旁邊有一棵櫻花樹,春暮才開花,花朵嬌美如少女。我一看那團團簇簇的開放姿態(tài),就想起當(dāng)年讀書時節(jié),好幾個女生共住一室,冬天里,學(xué)校熄燈后,我們就點著蠟燭讀書和聊天。那時不覺時光之美,如今想起,已是悵然。擇枝而棲的我們,再不可能回到當(dāng)初團團簇簇茂密生長的光陰里。
牡丹氣場太強大,它一開,六宮粉黛無顏色。有一年春天,去菏澤看牡丹,好幾個牡丹園,各色的牡丹,開起來傾國傾城。我流連花邊,心有戚戚,覺得自己太單薄太蒼白太暗淡無光了。牡丹是花王,縱然它那里開得深情款款,我這里,依舊覺得與它隔了千山萬水。
芍藥不比牡丹。芍藥一歲一枯,是草本植物,可是開起花來,姿態(tài)婆娑,花朵有貴氣。春暮天,枝繁葉茂的綠葉里,一朵朵碩大圓潤的芍藥花喜喳喳地盛開。芍藥花開有憨態(tài),又酣然,像《紅樓夢》里的史湘云,一邊喝酒,一邊朗聲大笑。
那一日,黃昏回家,路過人家的門前,見廊檐外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在打羽毛球。她穿著粉紅花裙子,跟她的父親正激烈戰(zhàn)斗,咯咯咯咯——咯咯咯咯——她的笑聲隨著羽毛球起伏跌宕,在我的耳朵里劃著一條又一條優(yōu)美的弧線。我看著,內(nèi)心小蕩漾,不禁一嘆:花兒呀,好美!
山櫻花
·項麗敏
皖南春天最早的訊息就是山櫻播報的。山櫻是本土野生植物,群山暗啞,尚未從冬寒中蘇醒,山櫻的枝條上就鼓出匝密的花苞,只需晴個幾日,浮出一樹樹的粉紅粉白。
早春風(fēng)寒霜重,又多雨雪,選擇在這個時節(jié)開花,是山櫻的勇敢,也是它的果決——春天的花太多了,一茬一茬趕集般喧鬧,不如趁早開,也就不用去和桃花杏花爭奪顏色,讓蜜蜂和蝴蝶忙得團團轉(zhuǎn)。
在漫長的寒冷與荒蕪之后,第一個開花的山櫻,就是大自然送給人間的驚喜,山色亮了,水色軟了,就連老人渾濁的眼睛也有了光——看見山櫻花,意味著衰老病痛的身體又熬過一冬。
山櫻的名字是父親告訴我的。父親扛著鋤頭,手里提著裝土豆種的籃子,去往村口菜地。我只有六歲,小尾巴一樣跟在父親身后。跑到小路轉(zhuǎn)彎處,看見一棵綴滿花朵的樹從山坡逸斜而出,像要俯下身子與路人招呼。
剛跑到樹下,就被一塊石頭絆倒。我趴在地上,如果父親不在場,我早就爬起來了。父親見我不動,放下肩扛手提的東西,走過來,“摔到哪里了?讓你別跑你要跑?!币姼赣H走到跟前,我才翻過身,仍然躺在地上,眼睛看著頭頂?shù)幕?。一陣風(fēng)吹過,花瓣蝴蝶一樣輕飄飄離開枝頭,在空中跳著旋轉(zhuǎn)舞,把我看得癡了。
“問你話呢,自己能起來回家嗎?”父親蹲下來,見我眼神發(fā)直,以為我摔傻了。有幾片花瓣落到臉上,弄得臉癢癢的,更多花瓣小仙子一樣,藍天的背景下緩緩地飛,緩緩地落。
“爸,這是什么花?”“山櫻花,山櫻樹開的花?!备赣H抬頭看了一眼,又催促道:“快起來回家?!?/p>
躺著看花多舒服,我才不想起來呢。但我不敢把這話說出來,只說腿摔痛了,起不來。父親一把將我拎起,沒等我反應(yīng)過來就到了父親背上,臉上的花瓣被父親抖落。
“我要山櫻花,給我折一枝吧?!备赣H大概是生氣了,也沒理會我,咚咚咚往家里走。
隔了一天,傍晚的時候,父親從外面回家,手里拿著一根花枝,他故意在我眼前晃了一下。
我當(dāng)然認得,只是父親手里的山櫻花和昨天的不一樣,還是花苞,顏色是更深的粉紅。父親找出一只玻璃瓶,裝滿水,將花枝插進去。過了一夜,花苞全開,香氣涌出,把蜜蜂也引到家里來了。
認得山櫻花后,才發(fā)現(xiàn)滿山滿谷到處都是。長在陽邊的山櫻花開得早,等它們快要落時,陰邊的山櫻花開了。這樣開開落落,一直到三月,山櫻花的香氣方才消散,轉(zhuǎn)而登場的是桃紅李白。
是童年所見的山櫻花,在我身體里播下了美的種子。后來,成年之后,這樹又經(jīng)過異域之美的嫁接——我所閱讀的書籍,看的影視作品,變成樹上新的枝條。這棵經(jīng)過嫁接的花樹,堅固長在我的身體里,甚至影響了我對生命的觀感。
這世間,一切美而短暫的事物都具有櫻花的屬性。櫻花看似脆弱,卻有著向死而生的意志,冬天孕育花苞,霜雪未盡時綻放花朵,開時無保留,落時不留戀,短暫的花期里,從始至終都沒有枯萎衰敗的樣子。
春花四帖
·錢紅麗
一
與鄰居兩家陽臺連接處,有一爿露臺,被鄰居姐姐種滿花木,成為小小花園。
去年夏天,遭遇感情變故的她,暫時搬離,另擇棲身之所。無數(shù)花草一時帶不走,她留下小半,算是贈與我。
不太了解各樣花草脾性,一直心生忐忑地照應(yīng)著它們。隆冬之際,儲養(yǎng)睡蓮的大缸被凍裂,巨型仙人球被凍死,若干植物處于半秀半枯狀態(tài)。我心力有限,對它們,實在無力回天。也有獨自長得好的:貼梗海棠、小葉梔子、桂樹、蠟梅、魚尾葵、多肉等,余外,還有五盆蘭。
我尤愛蘭。前些年,一養(yǎng)再養(yǎng),枯死無數(shù),自此灰心,徹底放手。聽養(yǎng)蘭高手說過,一個人起碼要用去十年時間,才會養(yǎng)好蘭。鄰居姐姐留下的這幾盆蘭,除了澆水、除草,余外,我也不曉得再做些什么了。
開春以來,時不時去露臺,一直往蘭草叢中窺探,幻想哪一盆蘭能夠抽一支花箭……末了,總不如愿。
一日上午,洗一籃茼蒿,將水端去露臺,澆澆各樣花草。當(dāng)水珠四射之際,蘭叢中忽現(xiàn)三支花箭,一霎時,熱血上頭,心臟被奇跡擊中而怦然亂跳的喜悅,于春風(fēng)中久久怡蕩。
今年的蘭花,用意深曲,莫非對我的謝意?是辛苦有了回報,當(dāng)真安慰人。大約是夜里萌出的,淡淡淺淺的鴨蛋青色,宛如小雞雛不曾褪去絨毛的柔軟,一 長的樣子,花柱不夠挺拔,怕冷似的,花朵遲遲未發(fā)。
聽一位擅長養(yǎng)花的老人言,平時要多跟植物講講話。我一向訥言,豈能講得出?朝云暮靄之中,時不時拉開陽臺玻璃門,去到露臺,蹲在這五盆蘭草前,將萎謝黑化的葉子小心剪去,忍不住觸摸幾下那些密如發(fā)絲的幽綠葉子。萬物有靈——誰說它們感受不到我的珍惜呢?
夏消秋逝,冬往春來,幾場大雪過后,吊蘭、月季以及整個世界似都變得荒枯起來了,唯余這幾盆蘭蒙茸自若。驚蟄以后,萌出一葉一葉新綠??v然主人不再了,它們一樣習(xí)故如常。
春陽黃澄澄的,直晃人眼,所有植物俱在風(fēng)中肆意生長,唯有蘭這么的自持。
蘭的高格,便體現(xiàn)在“幽”與“獨”上。
因為蘭花,這一爿小花園重新恢復(fù)了生機。
二
小區(qū)里,寶珠山茶無數(shù),一年到頭繁茂蓬勃的樣子,遍身披掛深綠幽幽的釉質(zhì)葉片,四季不絕。
大雪隆冬,葉叢中漸次鼓起無數(shù)紅點點。這星辰一樣繁密的花蕾,瑪瑙般色澤,像極智利大櫻桃,又恰似寒風(fēng)中的一闋闋點絳唇,雪中隱忍不發(fā),唯有感受到春意,蓓蕾忽一聲砰動,一朵寶珠茶花帶頭開起??v然春寒陣陣,其余的便也緊隨其后開起來,有的花盤壯若手掌,綢緞般花瓣層層怒卷,累累低垂。蘇軾詩云:花重欲人扶。果不其然。
夜里,小區(qū)散步,眼前忽現(xiàn)一株丈余高茶樹,滿身披掛大花紅朵,宛如古早年代吾鄉(xiāng)人家娶媳婦,大紅緞子被面累累滿床,亦如置身廟會,四野鼓聲隆隆,叫人徒生暖意……
夜來,一彎疏月懸于半空。春月始終毛茸茸的,頗不透亮,映照世間寒意陣陣,唯獨這寶珠山茶如若一場大火,旁若無人地燃燒著。
沒有哪一樣植物開花,像寶珠山茶這樣熱愛將自己徹底燒透了的。
有一年在云南,訪一座高山古寺。闃寂的空庭之中,有一茶樹,高及屋頂,筆直修葺,樹冠紅花不絕。是一株百年之齡的老樹。
當(dāng)日,陽光浩蕩,人語喧嘩,那一樹茶花,兀自開得貞靜。是我遇見的最大一株寶珠山茶,高聳入云,況且它又那么寒瘦清秀。那樣好的氣質(zhì),叫人無法忘記。
紅花山茶,唯一不能遇雨。雨后殘紅消退,如若一團紙被揉皺了的狼狽。李煜那一句“林花謝了春紅”,想必是寫寶珠山茶的吧。
白花山茶,俗世不常見,多在深山阜丘。白花遇雨,尤白。倘以嫻雅、幽秀這樣的詞去形容它,略顯平庸了。白花山茶的氣質(zhì)里,始終有一種深山迢遙的遠意。那種清氣仙韻,像極檻外之人妙玉,抑或多看一眼,也是冒犯。
白花山茶的可貴,在于它的清與秀,雅與奇。
三
日日午后,騎車上班,途經(jīng)一座湖的西岸。忽一日,小電驢漠漠然穿行于寒風(fēng)之中,略略抬頭,湖畔一片霜白——辛夷開花了。隱現(xiàn)于蒼枯焦褐的雜木林中,幾樹白饒為醒目,令人萬慮俱消,須臾間,像是誰在我心里點一盞燈,“啪”一下又被誰擰到最亮。
春天的意義,大抵就在這一樹樹的花開之中吧,連同我們平凡的小日子也被升華了,意緒不再消沉。見過花開的人,均是被喜悅的閃電擊中過的人。
較之白玉蘭開花時的浩瀚,辛夷確乎一介寒儒,臨水而開,郊寒島瘦。
浩渺巢湖之中,有一島嶼,名曰“峔山島”。島中,有一窄渠,繁星一樣的蝌蚪游弋其中。春分前后,渠畔,幾株黃花辛夷,開花正盛。一樹一樹黃花掩映于夕陽的暮光中,尤為動人。
四
單位北門,有碧桃十余株。一年年,似乎不曾長高過,植株不及兩米,樹冠傘一樣傾覆。與寶珠山茶相若,碧桃初起花蕾于凜寒之時。
春日多雨,煙云杳靄中,我尤喜碧桃抱蕾深紅的樣子,是沾了胭脂的一粒粒行楷,密密匝匝落筆于宣紙上,心心相印,如晤如對。驚蟄過后,紅花齊發(fā),比櫻花還要灼灼。
碧桃開花,一向奔放熾烈,幾無保留孤注一擲,是把畢生情意傾囊相授的真摯,更是穆桂英掛帥那樣的英姿颯爽,一去不回。
一年年,春去春回。任何一株開花的樹在春天里,都是可珍可貴,可歌可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