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貓兒的可愛就在于它們的毫不客氣。
人的不可愛恰恰在于哪敢不客氣。于是鮮活的生命力和自然的可愛力都抹去了,又摻和進去或多或少的心機,人從此個個活成略詭的作派,又假裝這是教養。
小商店門前擱著大壯的貓抓板。那是個大大的圓圓的板,和大壯一樣神氣,豪奢著呢。我家里也有貓抓板,并且五寶鐵定認為那是它獨自的。它躺在上面霸著的時候我總喜歡俯身問它:這是誰的板板呢?是我們五寶的板板吧。
五寶表示這個話很對很對,更加如一坨大石,鎮守著,誰也不可以過來抓摸。那幾個便抓耳撓腮之態圍著抓板看,或者趁著五寶離開跳上去匆匆抓幾下,卻無法確認主權。
惡霸小霜因總是被五寶降著,所以家里的真正惡霸其實是溫柔的五寶姑娘?
我前面說過小沙發也是獨屬五寶的。我若俯身問它:這是我們五寶的小沙發吧?它必會瞇起微笑的眼睛,心里很是點點頭呢,身子更如大石盤著。
既然家里唯一的板板那幾個享用不上,三寶決定翻窗揚長而去尋出路。它潔白的身子輕盈如鹿奔向小商店的大門口——當然它也并沒有如此磊落,它其實是貼著墻根一溜煙竄去的,然后看見大壯不在抓板上,喜靜他們也不在商店門口閑談,初冬的天空真是湛藍啊,黃泥土的高高野地上野草的舒朗味道被清朗的大風刮來,三寶飛身上了貓抓板,抓啊抓,抓啊抓,抓得眼睛瞇了起來,四個腿腿血脈暢流,腰桿長長地拉開,媽呀,這是何等的生命好滋味。
喜靜發給我三寶浸入式抓板板的照片。我看見它毫不客氣地用著大壯的抓板,我正喜歡得不行的時候,三寶已出現在家正門旁的窗玻璃那里,它拍一拍窗子喵幾聲,那意思是它打道回府了。
我問三寶哥:你這么飛速地就使用完大壯的板板了?你這么不客氣,心里有不好意思么?
貓兒會微笑嗎?反正我看見三寶笑了,兩邊唇角拉起,眼睛煞是明亮如珠。
虎兒從三寶這里學來了,可以不客氣地去使用大壯的抓板。于是有一天它也出現在了大壯的抓板上,被喜靜拍了下來。
小霜弟弟會去嗎?喜靜說小霜弟弟鐵定了要去,它鉆進商店門前的野草地,伏臥著,對著大壯吵架,一直吵,一直吵,大壯就回嘴,也一直吵,一直吵。吵到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過去了,小霜弟弟飛身上了大壯的抓板,用它的單只手和兩只后腳,胡亂劃拉幾下。
這就算是終于抓到了大壯的板板。而大壯一改對灰姑娘它們一干人馬的溫柔,沖上了抓板,二者扭打在了一起,從一樓一直打到二樓,打進床底。最后又被喜靜她媽媽用掃帚桿攆了出去。
（張好好）